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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的街友孤寂地坐在公園椅上,穿著西裝襯衫的打扮,卻又看不出來有多麼落魄,等到發現他對於被丟棄在一旁的食物,竟然如此積極地去搶食,實在讓人感到鼻酸。通常那餐盒裡裝的只是吃剩的食物,有時還裝著咀嚼過後被吐出的殘渣,偶爾更會遇到放了幾天才丟棄的餐盒,發酸腐臭的食物,一打開蓋子,所有令人作嘔的味道便撲鼻而來。

他並不是不知道那裡頭的食物有多麼驚人,看看他的衣著打扮,任何人都能猜測到他有一定的學歷知識,可是很多時候顧不得清高,顧不得邏輯跟理性,生存這兩個字看似簡單,包含著太多意義,沈重不堪的世界,是他轉了不知道幾個念頭都無法看開的一片虛無。

曾經他有過什麼,他不記得了,因為記得所有的東西實在太痛苦,所以他不願再去記得,在今天以前的時間,那些光陰都像是一場夢,幻化成夢的不真實,痛苦地彷彿像是不間斷的巴掌,一次又一次打醒他回到當下的日子。

眼睛睜開,只有今天。過去已經變成一婁輕煙,明天只是下一個今天,活不下來的話,所謂的將來都是看不到的謊言,咀嚼著酸臭的漢堡,帶有一點發酵的酒精味,再加上些許煙蒂殘渣的氣息,他竟然也能自得其樂地吞下肚,不能用墮落這個詞來形容,被擠壓在這個階層社會裡,不完全是他的選擇,也不完全是他的責任,再怎麼盡力,也不可能一瞬間扭轉乾坤,需要時間,他需要過渡期。

或許他的潛意識還沒有放棄,撿拾食物殘渣的同時,西裝、襯衫、領帶,表現出對外表仍有那麼一絲在乎,那是他最後的防線,讓他在爬不起來的生活中,仍然能給自己一點肯定,去辨別自己與其他無家可歸的街友,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可惜,那只是最微薄且不值一文的假虛榮,當他撿起那些垃圾一般的食物,就等同於跟現代社會失去連結。

周遭的人賦予這些街友一分同情,對於看起來特別突兀的他,想像其中必定有著說不完的故事,更是多了一分惋惜。然而沒有人猜想地到,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他已經自詡為街友中的上流階層,享受著那多一分的同情跟惋惜,挑掉蠕動的蛆之後,嘴角竟能輕鬆地露出一抹微笑。他心想這只是個過渡期,而那些過渡期之後的未來,變成一種毒品,讓他被幻覺與幻想包覆,過去不再是夢魘,因為現在他已經沈淪在地獄裡,一個放棄長進、不再掙扎的自我安慰象牙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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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ellowoce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