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魯歐迅實業

第四節課，數學。
如果把任課老師們當成宗教家，那麼數學老師一定屬於道教。
因為他最無拘無束，曾經是月入數十萬補教界名師，現在卻在公立學校教書。
連在解題目方面，他也要求從「道」開始，也就是基本觀念。
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公式，絕對不准我們亂背。
他的口頭禪：「我的公式就是直達式！這很直觀的嘛！」
那之前上課的國文老師呢？看他大慈大愛的，絕對是屬於佛教中的慈濟派。
用愛感化大家，而且從不放棄。
歷史老師……看他冥頑不靈又莫名熱血的樣子，我總覺得他是白蓮教。
只希望他哪天快點清醒，免得遇到了事情，還真以為自己通通應付得來。


回到這堂數學課來，我還是很有興趣地在白紙寫下一兩個題目，搔搔頭，持續
困惑著這些數字為什麼老湊不出答案。
老師在台上演練著相當驚人的直達式，我因為解不出題目眼神正往窗外亂飄。
教務主任巡堂中，開始數起班上的人頭。糟了！振邦！
焦急地看著手錶，還有三分鐘下課，再不去登記就危險了。
這時候，數學老師剛好把題目解完準備提早下課，教務主任於是叫了風紀股長
去詢問空位的事情，看他們指指點點振邦的位置，又指指遠方，時間不多了。


教務主任轉身離去，一定是往保健室去。
育菁樓往那裡的最短距離，要穿過中庭，然後從大門前的草地往志清樓去。
我唯一的機會就是走圖書館前的那條路。
主任消失在眼前後，我隨即起身往崇德樓衝去。
因為還沒有打鐘，樓梯上空空蕩蕩，我沿著樓梯扶手一路從五樓滑到一樓。
跑步衝刺過了圖書館還有Ｋ書中心，終於抵達目的地。
『伊琳姐……』
「幹嘛啦？洋平？這麼急？」
上氣不接下氣的我，一時之間沒空解釋，拿起登記簿就狂寫。
皮鞋聲出現，而且漸漸接近。
『幫我一下……』對伊琳說了一聲後，我立刻躺到床上用棉被蓋住頭。


這時候伊琳應該是一頭霧水，我也下了個很大的賭注。
皮鞋聲踏進房間裡，還傳來翻閱紙張的聲音。
「這個三年二十班的趙振邦有在這裡嗎？」
「嗯……」天啊，伊琳，希望你知道我要幹嘛。
「有啊，他躺在那邊的床上，發燒呢。」
「喔，那我瞧瞧。」主任走到床邊，手準備掀起被子。
「等一下，他現在正在出汗，你這樣他會更嚴重。」伊琳說完之後就把手伸進
棉被裡，把我額頭上的汗水擦去。「你看。」
「好好，那沒事了。」皮鞋聲又漸漸遠去。


「黃～洋～平～出來。」
我爬出被窩，感激的眼神還帶些無辜。
「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要怎麼報答我？而且你剛剛又叫我伊琳姐！！」
『嗯，我請你吃頓飯？』
「不用，陪我吃頓飯就好，平常在保健室一個人吃飯悶死了。」
『妳中午不用值班嗎？』
「今天禮拜四，中午之後有駐校醫生會來，可以休息。」
『要約今天啊？可是我中午打算練投球耶。』
「沒關係，我可以在旁邊看。」


於是，正中午，我拿著手套做例行性的練習，伊琳則是在一旁吃著便當。
「你不吃飯嗎？」
『嘿嘿，其實我在十點多的國文課才吃完便當。』
「真是……你就不能正常點嗎？又偷吃便當，又幫同學作假。」
『我也不想，肚子餓了就得吃啊，另外，我是幫死黨作假。』
我練投幾個球後，伊琳靜下來，只是看著。
身體熱開，決定全力催幾顆球速快的，牆壁也很響亮地回應出聲。


「哇！你平常都在練棒球啊？感覺還蠻厲害的。」伊琳睜大眼睛說。
『還好，這點水準還不夠看。妳看棒球嗎？』
「沒有，我是氣質文人，運動跟我扯不上關係。」
『那妳都在幹嘛啊？怎麼會跑來當護士？』我好奇了起來。
「護專畢業當然就來當護士，不過我的興趣是畫畫。」她吐了吐舌頭。
『這種表情到底是畫得好還是不好？』
「普普通通，畫還可以賣一點錢，但是業餘的沒得跟人比。」
『是喔！可以賣錢就很厲害啦！像我練球，丟一百萬顆也賺不到一毛錢。』
伊琳沒有回答，繼續吃便當，而我，用手套擦擦汗，繼續練投。
『八十球，差不多該休息了。我去買飲料，妳一樣寶礦力嗎？』
「嗯。」她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飲料買回來，冰冷的口感順著食道而下，真是暢快。
鐘聲響起，戒嚴的午休時間到。
『伊琳，我可以去保健室睡午覺嗎？』
「嗯？喔，好啊，只是這樣一身臭汗，以後最好帶套衣服來換。」
她反應還是頓了頓，難道我賣錢的理論犯了什麼錯？
保健室的冷氣讓人立刻進入夢鄉，連駐校醫師看病的聲音也干擾不到。
迷迷糊糊中，被搖醒。「洋平，一點了，該去上課了。」
『啊？喔？』眼睛還有點睜不開，不過下意識往門口走去。
「那個，我禮拜六在中壢藝術館有個小畫展，你可以來看看。」
伊琳說完話，就從門口回保健室去幫駐校醫生處理文書了。
我還進入不了狀況，把頭晃一晃，讓大腦從休眠狀態跳出來。


中午的時候伊琳若有所思，就是為了這個邀約？我更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