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魯歐迅實業

我叫做洋平，這是第一節課發下來的數學小考考卷告訴我的。


想起名字的由來或許代表腦袋沒有撞壞，考卷上的鴨蛋卻讓人發現腦袋跟撞壞
了沒有兩樣。
雖然心中對面惡心善看似流氓的數學老師有許多慚愧，眼皮依舊誠實地拉下。
經過休息之後，很有體力地單腳跳了四層樓梯，蹺掉白目歷史老師的課，拿著
棒球手套跑到操場的角落丟牆壁。
「七彩變化球～～！！」我大叫一聲，對牆丟出了一個小便球，十分得意。
幻想自己是黃平洋整整一節課，終於等到期待的體育課。


遠處走來的人影，是同班的死黨振邦。
「跛豪！恭喜你集滿三次蹺課被抓包，歷史老師叫你下次上課非出現不可。」
我們相處的方式向來是互酸，所以也就不客氣對他回嘴。
『聽說有人在學務主任的車上畫畫還沒被抓到……我要不要當污點證人呢？』
「想死啊！我畫的那幅春樹秋霜圖比你畫的忍者龜好看多了！要也是懲罰你這
沒有美術天分的傢伙！」
振邦推了推眼鏡，露出相當自滿的表情。
『來幹嘛啦？我腳受傷不能跑步也不能打籃球，去幫忙跟老師說一聲。』
嘴巴壞歸嘴巴壞，振邦也是相當夠朋友。
看到他天花亂墜，連口水都快要噴出來的模樣，我不僅有點擔心他加油添醋的
程度會不會太誇張。


果然，體育老師雙眼閃爍地來跟我談話了。
「洋平！你真是個好孩子。」
『啊？』我右手握緊棒球，蓄勢待發。
「聽振邦說，你因為讀書讀太累，騎腳踏車睡著被闖紅燈的計程車司機撞上，
然後又被後方的砂石車碾過。但是天公果然疼憨人！沒有大礙真的太好了！
這幾個禮拜的體育課就好好休息吧！這件事情我會替你轉告導師還有其他專
任老師的！！」
體育老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走了，好像看到鄭豐喜殘而不廢的精神一樣。
而我右手的棒球，在老師轉身的瞬間，就往振邦的身後丟去。
「唉唷！」相當準確地中箭落馬，振邦撿起球後笑嘻嘻地對我使了個眼色。
真是愛亂搞的損友。


也因為這樣的惡搞，我彷彿受到特赦，導師給了躺在保健室直到放學的命令。
一直翻來覆去，太無聊就偷吃兩顆櫃子裡的維他命Ｃ，整個下午吃了近半罐。
終於，四點半，已經是陸陸續續放學的時間，我起身準備先去校車上佔位置。
像個殭屍慢慢跳近保健室門口，卻被護士姊姊拉著耳朵拖回去。


「黃洋平！這維他命Ｃ是不是你吃的！！」
護士姊姊雖然語氣很兇，臉上卻看不出有任何不悅。
『一直待在這裡很無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聳聳肩，露出一臉無奈表情想要從輕量刑。
「你不知道一天吃超過兩顆的話會腎衰竭嗎？這下子要叫救護車了。」
護士姊姊講完話後，我的腦袋好像走馬燈一樣閃過一生的回憶。
天啊……難道將來我必須洗腎度日？或者是待在醫院裡動彈不得。


「坐下。」護士姊姊轉過身去，大概是要打119。
她又再次轉過身，將一張3M的便利貼在我額頭上。
『啊？』我拿下來那把殭屍定住不動的黃色符紙，上面寫著：笨蛋。
她掩著嘴，笑到快要讓臉跟地板碰觸。
「維他命Ｃ過多身體會自行排出，但是這不是你一個人專用的糖果，別再偷吃
了知道嗎？」
『喔。』
「明天第一節下課的時候記得來換藥，不然我會把今天的事情跟學校報告。」
『嗯。』
「回答我。」
『知道。』


出保健室之後，跳上校車已經是四點五十分，該死的，竟然座無虛席。
該恭喜校車司機生意興隆，還是佩服自己今天繼電梯維修公告、歷史老師的通
牒、振邦的天花亂墜以及護士姊姊的惡整之後，還可以如此好運地要一路單腳
練習平衡回龍岡？


「喂。」香菇雞湯，嗯，宛萍的聲音。
「你又沒位置坐啊？」
她從人縫中擠過來，指指剛才起身的雙人座位，另一旁放著墨綠色的書包。
『對啊，原本還想紳士地先替女士留位置，想不到失策了。』
經過早上的談天，我已經可以自然地在她面前說話。
「呵呵。」宛萍微微一笑，攙扶著我到位置上，校車上的其他同學開始起鬨。


『不好意思，不但沒有紳士到，還讓女士服務，更造成其他人的嫉妒。』
「嫉妒什麼？」她眨眨水亮的眼睛望著，我彷彿掉進遙遠深邃無盡的世界。
那眼神跟溫暖的香菇雞湯不該出現在同一人的身上。
『沒有什麼。』暫時轉移眼神，收起那複雜的感覺，向她正式自我介紹。
『嗯。』我清了清喉嚨。『請容我正式自我介紹，在下黃洋平，請多指教。』
「喔，七彩變化球！可惜名字相反了。」
她的回答令我驚訝，想不到女生也有看棒球的。
『其實本來要取名平洋，希望可以像黃平洋一樣堅忍有鬥志。』
「後來呢？」宛萍又再次望著，這次，我只看到兩顆大眼睛而已。
『後來我天才的老爹報戶口把兩個字寫顛倒，一時沒發現，便將錯就錯了。』
宛萍很輕很輕地笑著。


「那我也要重新自我介紹，小女子林宛萍，以後請多指教。」
『所以妳是唱台語歌的囉？』
「那叫做林蕙萍！」
她輕輕敲了我的額頭，在這炎熱的夏天，我被那冰冷的手指嚇了一跳。
『妳的手指怎麼這麼冰？』
「女生容易手腳冰冷，你不知道嗎？」
『喔，原來是這樣。』我向她作勢要握手。『受傷的日子可能還會麻煩妳。』
「舉手之勞囉！」


手掌包圍著宛萍冰冷的手，開啟她對受傷的我的照顧。
並且未隨著傷口痊癒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