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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遠的路途結束之後,彼岸的世界似乎沒有什麼不同,結交了能夠一同切磋砥礪的朋友,才能讓這趟學習之路更加充實且有效率。

  大多數的獵人,到達一定年紀之後,就會尋找自己的獵鷹,有著獵鷹的伴隨之下,狩獵才能如虎添翼,使得一切事半功倍。當然,馴養獵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時候,因為主人的過度溺愛,獵鷹可能變成累贅而非幫手,也有的時候,馴養失敗,獵鷹另謀生路,甚至去尋找其他的主人。一切都很難說,馴養獵鷹一向是沒有把握的賭注,不同物種的溝通,沒有辦法輕鬆理解,也不見得有規則可循。為數不少的朋友,都帶著自己的獵鷹去狩獵,他們相輔相成,不僅是收穫能比別人豐富,技術的增長更是突飛猛進。在各種理由的驅使之下,評估優劣之後,他覺得自己也該尋找屬於自己的助手。

  然而好的獵鷹伙伴並不是走進商店裡,就可以買到的寵物,一切是需要運氣、耐心和機緣的。有時候在森林中潛行,可能會遇到落單於鷹群的孤鳥;或者自行在草原上設陷阱,用簡單的肉餌,捕捉那還不懂攻於心計的鷹;最難得的就是,受過精良訓練的獵鷹不請自來。當然,有需求就會有市場,偶爾也會看到販售獵鷹的商人,只是這些素質不明的助手,不見得值得購買,而且經過商人的訓練之後,要與主人培養起默契與靈感,更加困難。

  看到伙伴們為了馴養獵鷹,而爬上峭壁的鷹巢,強行帶走雛鳥,沒有家庭養育的雛鳥,成長之後總是像個攻擊機器,只有血性。或者有人設下陷阱,捕捉到那些嘴饞貪食的老鷹,在腳環上長長的絲線,柔軟卻堅韌,獵鷹只能認分地盡責,終其一生。最糟糕的就是從市集上買來的獵鷹,笨拙的就被任意丟棄在山林中,然而自幼沒有受過狩獵訓練的獵鷹,幾乎無法在自然中存活,只能任其等待著死亡的一天;聰慧的也得不到好待遇,便宜的價格似乎永遠烙印在身上,再怎麼耀眼的表現,也抹去不了那用金錢估計的價值。

  他想試著尋找自己的伴侶,卻不願意強求。走過山川河流,也許有機會,他卻對那些獵鷹看不上眼;踏過荊棘道路,可能有緣份,他又讓那些獵鷹自由飛翔。願意陪伴的就留下,想要離開的就飛翔,良禽擇木而棲,他相信自己的素質,也相信這是最好的方式。

  在一個嚴寒的冬日裡,獵人們都躲在樹林中伺機而動,冬季的獵物雖然不多,一旦找到冬眠動物的巢穴,往往是可以滿載而歸。樹林中的營帳旁,一鍋又一鍋溫熱的食物,升起渺渺炊煙,緩緩地在樹梢上結冰。他躺在離營地大約二十公尺遠的落葉堆上,慢慢磨著手中的獵刀,金屬與石頭的規律摩擦聲,暫時讓他神遊到另外一個世界,靜靜發呆著。忽然間,一個影子落在前方的樹梢,那是一隻獵鷹,身材並不是最優美的,眼神卻十分犀利,再加上剛才飛翔與降落的敏捷,相信獵物一旦被盯住,肯定沒有辦法脫逃。他望著那隻獵鷹,那炯炯有神的雙眼,似乎也回望著,從背包裡拿出雞肉,撕了一條握在手中,獵鷹倏然躍下飛翔,用尖銳的利爪,十分熟練地奪走肉條,絲毫沒有傷到他的手。顯而易見,這是一隻受過訓練的獵鷹。

  在這個營地訓練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即將前往下一個訓練場地:高聳寒冷的冰河區。這隻不知從何而來的獵鷹,陪著他狩獵,默契與合作的技術,都培養地越來越好,不過他沒有一丁點馴鷹的器材和工具,甚至連一隻獵鷹抓回獵物駐足的手套都沒有。他自己也很好奇,離開的時候,獵鷹會不會跟著飛翔與追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啟程的那一刻,牠也隨即從樹梢上震翅而飛。

  冰河區的訓練並沒有很久,獵人們又回到了這個樹林裡駐紮。他在一次狩獵中,捕獲到難得的獵物,那上好的獸皮,堅韌卻又柔軟,保暖又能透氣,做為獵鷹駐足的手套材料,是最好不過的。這次的停留,有空閒時,他不再磨獵刀,而是一心一意縫製著手套,馴養獵鷹的經驗並不是很多,但是要做,就要做出不能輸人的樣子出來,即便是一副手套,也要能讓大家刮目相看。

  這一個季節的訓練即將結束,啟程回到城內之前,最後一針終於縫上,手套已然完成。他興奮地拿出肉條,先餵飽那充滿默契的好友,接著戴上手套活動活動,發現真的十分完美,於是他又拿出肉條,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期待地望著牠。獵鷹的眼神似乎不再犀利,好像十分困擾似地撇過頭。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也開始冒出汗水,其他人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列隊踏上歸途,獵鷹依舊不動,好像方圓十里內是一片死寂,連一隻能引起牠注意的小動物都沒有。終於,他不得不背起背包,跟上隊伍的尾巴,回頭再望向樹梢,獵鷹倘若突然驚醒,自樹梢躍下俯衝到幾乎貼地,再急速往天空上飛,當牠到達某個高度後,從地面上觀望,只剩下一個黑點在盤旋,繞著圈子,黑點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獵鷹回到原本的主人身邊了吧,這是一種可能性,不過無論是怎樣,他失去了一個好伙伴,這是不需要猜測的事實。握著那精心縫製的手套,他贈送給同行最聊得來的獵人,鋒利的獵刀,歸途的休息處用來削完水果後,隨手插在果核上,獵刀獨自在寒風中挺直了腰,等待大自然風化的力量,期待將來轉變為塵土的一份子。終於,他瞭解到問題的本身並不是他該不該擁有一隻獵鷹,而是他適不適合當一個獵人,又或者是這一趟旅程,真的是為了成為近衛隊的隊長嗎?這時候他才發現,當初踏上旅程並不是跨過一座心裡的城牆,而是從乾涸的井底爬出,被丟進井底再也看不見天空有多遼闊的他,可以抬頭看看,當初想躺的那朵雲,現在是什麼形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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